波琳有意识地看了看大门的方向。

“怎么了？”康哲在饭桌上享用着波琳昨晚没吃的海鲜套餐，他看不惯食物被无意义地浪费，便提出实在不想吃的话，自己就把它吃掉。

“没什么，就感觉门外好像有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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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。”康哲淡淡地应了一声，便继续埋头进食。

“过夜凉透的海鲜，这股腥味难道你还吃的下去嘛。”

波琳对康哲劝道：“把它扔掉，海东城最不缺的就是海鱼海虾什么的了。”

“把它们稍微加热不就可以了吗？”康哲笑道：“能吃就行，而且味道还不错。”

“你...”就在波琳对康哲这种行为还想继续争论时，她突然瞧见了那一盘海鲜正冒着热气。

“哪，哪来的？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起初以为康哲只是随口一说，眼下还真的被加热了，波琳吃惊地张了张嘴：“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
“随身的戏法罢了，你也不用露出怎么惊讶的表情吧。”

“你会魔法吗？”

“不会。”康哲摇摇头，说道。

“炼金术？”

“哪有什么炼金术，你自己杜撰的吧。”

康哲还真的没在那个地方听说有这样的能力，他根本都不知道这个词汇。

“这是我在一本很老的典籍上翻阅的，你不看书，当然不明白。”波琳一脸小得意地说道，当初把这个被人们遗忘概念加入书中时，还引起不小的轰动，有些人甚至按照书中的提示，自己动手进行炼成，据说还有成功的例子，不过真假还有待考证。

“那就肯定是元...”

“波琳，我听说你正在构思一部新的小说呢。”康哲打断了波琳接下去要说的话，她没好气地说道：“又是道森跟你说的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你不是对小说不感兴趣嘛，怎么突然问这个？”波琳狐疑地问道。

“随便问问而已，毕竟我的那位精灵朋友真的很喜欢看你的书，就权当我替她问问吧。”康哲绕了绕头，红色的麻花辫很自然地垂落在肩膀上，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。

波琳低下头，她没错看到康哲的发型就会想到将从灰烬和废墟中挖出来的父亲，以及每次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。

虽然不多，但弥足珍贵。

“英雄...”波琳轻轻地低语着。

红色，绝望的红色，令人窒息的红色，悲伤的红色，令人恐惧的红色...还有，那个男人的微笑，亦是拯救他人，亦是救赎自己的笑容——

波琳不会忘记她从残垣中出来，第一眼看见的笑容。

“英雄？”波琳的声音很小，小到她一位只有自己能听得见，可面前的康哲却听的清清楚楚。

一时间，沉默的房间里落针可闻，时间仿佛被凝固至此，直到康哲抬起那红色的眼眸。

“对了。”他放下刀叉，用餐巾抹了抹嘴，说道：“你不是说等我吃完，就告诉你查理的事吗？”

听到这句话，波琳如初梦醒。

“查，查理，他怎么说？”波琳无处安放的小手揉搓着裙子，脸上的不安显得小心翼翼，康哲看到她这个样子，笑了。

康哲在刚踏入查理家门时，凭借着敏捷的身手，躲过了他刺来的一刀，紧接着便握住查理的手腕，并打掉了他的武器。

在康哲“友好”，“耐心”地开导下，查理终于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。

“放心吧，我已经和他好好交流过了，他相信我仅仅是你的保镖。”

“哦，这...这样啊。”波琳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，不过康哲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

“看得出，查理他很喜欢你。”

“你怎么这样说的啦！？”康哲的这番话顿时让波琳打了一个激灵，她捧着红扑扑的脸，像一个熟透的苹果。

“啥？”

这回轮到康哲疑惑了，波琳此时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，这完全不像一个擅长写感情的小说家该有的素养。

“你难道不知道吗？不...你应该能感受到才对，你们相处的时间很长，我想...”

“我知道的啦！”波琳叫道，“这种事换做谁都有感觉的好吧，我就不信你没有！”

“我没有。”康哲认真地回答道，依然是那副从容，淡然的表情，波琳不太信服地说道：“一点都没有吗？从来都没有过吗？你不会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吧！”

“好了，我们在讨论你和查理的事，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。”这些话像是触及到了康哲的某处，他不想在回答波琳的问题。

“你对他也有爱意吧，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呢？”康哲说道。

“又是这样，哪有你怎么说话的？”波琳不耐烦地说着，脸上的绯红尚未褪去，“能不能委婉一点。”

康哲深吸一口气，对波琳翻了翻白眼。

“你觉得有谁愿意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照顾一个天生残疾的人，有谁真的会有如此精力和耐心？像我这样的累赘，只会给他丢脸。”

“你是这样想的，他又不是。”

“可是这就是客观事实啊！无法改变，我永远只能待在这座轮椅上，望着门前的沙滩发呆。”波琳指向窗口，康哲应声看去，那片金色的浅滩，很显然是人们经常踏足游玩的沙滩。

“是的，你是一个残疾的人，不过我很奇怪，你怎么说也算爱尔文森家的大小姐，只有动动口，具有佳肴奉上，华丽的衣服随意挑选，无数的佣人供你驱使...”康哲注视着波琳雾蒙蒙的海蓝色眼睛，他缓缓开口，说道：“而然现在的你不需要这些，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拥有。”

“我不想成为其他人的累赘。”

“这是其中一点，但最重要的是——”

康哲的喉结动了动，他波琳看着他咽下什么东西，只见这个红发的男人直起身子，说出了波琳内心深处一直想要抵达，实现的目标。

“你不相信命运，你不相信这人们所知的‘常理’，对吧。”

“你，你到底是谁？”波琳迷惘地说道，才认识不到三天的康哲，居然会道出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条，是的，波琳不想成为累赘，因为残疾人在人们的认知中就是不健全的存在理应得到同情与保护。

但是波琳不需要这些，她不会放任自己，放任自己身体的残缺而不由自主的产生借口。

——我的命运不应该注定如此，我会让它更加精彩！

“一个失败者。”

每个人都不堪回首的红色记忆，此时波琳在康哲平淡的眉宇间，竟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悲伤，那是一种在面对巨大压力而感到无力的悲伤，也是一种在极度愤怒后，待怒火熄灭时所残余的悲伤。